写在前面:大帅府从年始建至今逾百年历史,里边有太多的故事和不解之谜。建国后以延安鲁艺为主的作家组建了东北作协在大青楼办公,家属也都住在小青楼等建筑内。我做为作协子弟在大帅府度过了童年。我对大帅府的感情也是对自已童年的感情。半个世纪过去,不知明镜里,何处得秋霜。童年的记忆反而越来越真切,美好中笼罩着重重迷雾。遗忘是碳基生命的客观缺陷,为了对抗这种缺陷,我寻找帅府往事,试图解开谜团。这是真正的抛砖引玉,就为了记忆,记录,记着!
谁敢后半夜不让大帅进帅府?
张作霖早年的发迹史与冯德麟很有渊源。张作霖入道时冯德麟是他的老大:年(光绪二十二年),经冯德麟(原名冯麟阁)介绍,张作霖在广宁县(北镇)加入绿林董大虎匪部。清廷无力剿灭,只好招安,年(光绪二十八年),张作霖于新民府接受招抚,先任巡警前路游击马队帮带(副营长),后升管带(营长)。年(民国元年),因挤走革命*人蓝天蔚,诱杀革命*人张榕,张作霖深得清廷赏识,授其为关外练兵大臣,以总兵记名,后任为第24镇统制(师长),并兼奉天巡防营总办,从此掌握了奉天省的**大权。袁世凯任临时大总统后,改巡防营为陆*,任命张作霖为民国陆*第27师师长,中将*衔。
冯德麟前进步伐远远落后于小兄弟,尽管起点很高,当时仅仅干到28师长,勉强和张作霖平起平坐。冯德麟急于求成,又抱错了大腿,于年(民国6年),应张勋之邀去北京参与复辟帝制,企图分得一杯羹。而张作霖审时度势没有参与复辟。张勋很快就失败了,而冯德麟则因积极参与被免职。张作霖未动一兵一卒呑掉了冯德麟的二十八师,成了最大的受益者。从此张作霖统一了奉天省**;同年,又兼并黑龙江省,并保举他的儿女亲家鲍贵卿任黑龙江督*兼省长。这时张作霖真正当上了东北王。
俗话说树大招风,大帅府逐渐门庭若市,各色人等,四面八方都纷纷来到帅府攀亲结贵,无非是想沾光谋利。张作霖怕家里出入人杂,遇有不测,于是加强大帅府的警卫工作,特别规定晚上十二点以后大帅府各门上锁,任何人不得进入。
这天张作霖闲来无事就带着几个马弁去北市场逛逛。北市场始建于年,此前的北市场只有实胜寺,锡伯族家庙皇太平寺,关帝庙,保灵寺等寺庙,还有十间为修建维修寺庙配套服务的简易工棚,号称十间房,此外一片荒芜。
张作霖为了称霸东北,统治全中国,必须要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做保障,当时的东北还是以农业生产为主的小农经济,只有发展工业和商业才是立国之本。张作霖聘用了具有战略眼光,懂经营擅开拓的才子王永江任财*厅长,投巨资建立了奉天纺织厂,随着奉天纺织厂的开工生产,给财*带来了巨大的收益,成了财*收入的重要来源。纺织厂一个工人的年工资超过了农民整个家庭辛苦劳作收入的几倍,工业文明的优势非常突出。
王永江深谙无工不稳,无商不富的道理,提出东北新建设的思路:拿出老北市为中心的3.6平方公里的土地进行开发,工业要在全国领先,商业要赶上中街太原街的水平,这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早规划的开发区。这个想法立即得到张作霖的首肯和支持,除了工业项目的投资外,其它主要是给与优惠*策。比如当年此地有些坟头,封建迷信的年代讲究“死者为大,”迁坟平坟是件大事,张大帅率领的官府允许平坟辟地的*策在当年是何等的胆气。最先的北市场从功能上讲是给工业项目配套,开设妓院,大烟馆,*场,饭店,影剧院,跤场,茶楼,当铺等等,起初还局限于限于本地消费,后来八方宾客皆云集于此,没几年功夫北市场就成了东北闻名的商业和娱乐中心,俗称“杂巴地。”
张作霖很乐于逛北市场,这是他自己的作品。虽然在帅府里吃尽了山珍海味,张作霖还是愿意来北市场吃点特色小吃,春发祥的小肚,公乐的烧海参,于家馆的鱼,老边的饺子,三盛轩的坛肉他都尝过,更让他留连忘返的是在酒足饭饱后到大观茶楼听霍树堂,刘连甲,刘问霞的东北大鼓,再到中央大戏院观赏梅兰芳的京剧,或是金开芳的落子(后来叫平戏)。当年北市场的妓院多如牛毛,登记妓女达余人,除了正规营业的妓院,还有半掩门,就是自主经营的妓女,租一民宅,把两扇对开门打开一半,探出半个身子招揽客人。妓院里供奉的竟是管仲,管仲是妓院行业的创始人,当年他发展商业时为了解决离家商人性需求创办了妓院。北市场鱼龙混杂,允斥着欲望与希望,堕落与沉迷,金钱与诱惑,挑战与冒险,生存与死亡。滚滚红尘,人欲横流,是颓废者的墓地,冒险家的乐园。这天张作霖喜欢上了拉洋片,左一出右一出,实在太晚了,马弁几次提醒他都不动地方,等他意犹未尽地离开北市场时,已是午夜.
等到一行人返回大帅府时,更夫按照大帅的命令早就大门紧锁,关的严严实实。马弁敲了半天,一个睡眼惺忪的更夫才出来说:“大帅有令,晚上12点后谁也不能进帅府。”
马弁说:“是大帅回来了。”
更夫不耐烦了,说道:“你小子少拿大帅懵我,这都几点了?今晚皇上来了也别想进。”说完就径直回屋了。
马弁让大帅发个话,张作霖却一声未吱,领头原路返回,在外面游逛了一宿,待到天亮时分帅府大门打开时才进去。
当那个更夫知道昨晚真把大帅挡在院外时,已经吓得*不附体,听侍卫长说大帅要他去一趟更是大惊失色,他屁滚尿流的跑到大帅办公室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,连忙磕头求饶。
张作霖说:“你先站起来,你没有错,我现在任命你为奉天看守所所长,你报到去吧。”
更夫刚立起身还没站直,一听大帅这话,扑通一声又跪下了,他以为去看守所报到那肯定是要把他关起来治罪,大祸临头了。
张作霖被更夫可怜巴巴的样子逗乐了,说:“你起来吧,你是最听我话的兵,我要的就是这个,你念过书没?”
更夫满心惊恐,答道:“念过几年,略认得几个字。”
张作霖说:“识字就行。”
更夫见大帅真是对他不罚反奖,不免有些诚惶诚恐,又说:“大帅,我这水平实在不能担当如此大任。”
大帅说:“他妈拉巴子的,你看我行吗?我这不也干上大帅了吗?说你行你就行,不行也行。别磨叽了,马上上任。”
更夫只好走马上任奉天看守所所长。据说,这小子上任后铁面无私,把个奉天看守所把守得密不透风,铁桶一般。
陆虹